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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·龙战-第十二章 兄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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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圣门下啊……那么,我相信你的承诺。”雅燃眼神变了,望着西京,忽地一笑,“我们来约定吧!——如果你不能替我解开封印,那么你就得代替清格勒,留在这里陪我!”

        西京想了想,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!”那笙叫出声来,拉着西京的衣袖,“别啊……万一真的带不出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放心。”西京却是拍了拍那笙的头,一脸的镇定,“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雅燃嘴角露出一个笑容,俯身将黄泉谱递过来,放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叔连忙将宝物拿回,护在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好,你眼里有一种正面的‘力’,不愧是剑圣门下。真是有点像他啊……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么?”雅燃望着西京,眼神瞬地变得恍惚,仿佛回忆着什么遥远的往事,唇角露出一个微笑,“很久很久以前,在海国还没灭亡,我还没有被掳去帝都之前,我有一个爱人。他也是剑圣门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是剑圣门下?”西京愕然地望着雅燃——他从未听说过历代剑圣里,曾有哪一个和海国有过如此渊源。

        双手轻轻绞着,雅燃嘴角浮出温柔而哀伤的笑容:“你不知道他,是么?他是死在大海里的……那时候,外敌虎视眈眈,海国内部却起了分裂,我和哥哥为了王位争斗不休。最后,他成了牺牲品,被我哥哥用一只木筏,放逐到了大海深处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活了几千年的鲛人女萝嘴里,吐出遥远的往事——历史已然过去了七千年,对于她描述的那一个剑圣,他竟已然毫无所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么可笑的结局……四面都是水,他却在烈日下渐渐渴死……”雅燃缩回了雪白的双臂,捂着脸哭泣,无数明亮的珍珠从她眼角坠落,“那时候,连纯煌都帮不了我!”

        纯煌?

        西京猛地一惊。这个名字,他是听说过的——那不就是海国的末代海皇么?

        难道这个女萝,竟然是海国的王室?

        难怪有着如此惊人的美貌,几可与苏摩匹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好啊……几千年后,我居然又看到剑圣门下!”雅燃忽地望着西京笑起来,有几分疯狂,“你就留在这个地宫里陪我罢!你是无法带我出去的……我身上,有星尊帝的封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扭过了身,崭露出雪白的裸背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一个血红的符咒,映在肩胛骨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星尊帝用血画下的封印,无人能解。”雅燃的手忽地伸长,饶过肩膀,反手抚摩着那个殷红如血的封印,眼神却有几分冷酷,“何况,我也不想再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?”那笙忍不住惊问,“你都被关了几千年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罪。即便是被囚禁一万年,十万年,也不足以赎罪。”雅燃尖尖的十指,忽地抠入了背后那个封印,带着一种自虐的快意,将皮肤一寸寸揭开来!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无论揭多深,那个封印仿佛入骨一般巍然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闪闪不忍心再看,扭过头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边,九叔没耐心去听那番关于剑圣的对话,俯身将黄泉谱握在手中,急急翻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下好了,有了黄泉谱,出入地宫都方便多了。”旁边有盗宝者低声说,如释重负。

        闪闪望着那卷发黄薄薄的羊皮,上面浮凸出隐约的线条,细细看去,竟是勾勒出一幅地宫的平面图来——更奇异的是,那卷羊皮上,繁星般的浮动着点点绿色光芒,明灭不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咦,那些东西,是什么?”她忍不住举着灯凑过去看,指着那些星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呢?”莫离微笑着,俯下身指着某个绿点,“你看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语毕,他忽然间纵跃而出,落到三丈开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!”闪闪惊喜地叫了起来,“这颗星星也动了起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了。”九叔没有莫离那边有耐心,蹙眉直接回答,“黄泉谱上能自动浮凸出所在地宫的地形,以及显示地宫里所有有人的所处方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每一颗星星,就是一个人?”闪闪明白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莫离笑着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光芒弱一点的,是不是就是……”她侧过头,望着一旁在盗宝者照顾下昏迷的音格尔,“身体不好一点的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莫离简短地解释,“如果死了,就不会显示出光芒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神奇啊……”闪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凑过去,认真地数了数,忽地问,“可是,为什么上面的星星,比这里的人多出两颗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语出,所有盗宝者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喏,这里还有两颗。”闪闪撇了撇嘴,抬起手,指着地图边缘的角落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里是入口处的享殿位置,果然还有两颗星星在不令人察觉地闪耀!

        九叔霍然抬头,盗宝者们围了过来,眼神陡然变得凶狠——这分明就是说,有外人闯入了这个地宫!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是苏摩还没走出地宫,也不会多出来两颗啊。”莫离喃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派个人出去到享殿看看。”九叔点了点头,指派了一个盗宝者出去,然后一挥手,断然下令,“此地不宜久留,大家开始整装!带走所有能带走的财物,不能带走的绝不准毁坏——莫离,我看护少主,你去督促大家收拾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莫离点了点头,转身走向密室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群盗宝者如狼似虎地起身,扑向那一室堆叠的珍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进入地宫时轻装简从,似乎没带多少器具,但此刻居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个革制的大袋,张开来铺到地上,开始装运。袋子每个都足足可以装下十升的水,里面衬了厚而软的羊绒,以免损伤珍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惊动死者。”在一个盗宝者冲向两座金棺时,莫离抬起手臂阻拦,沉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,这是星尊帝和白薇皇后的棺材啊!最珍贵的宝贝,一定被他们带进去了!”那个盗宝者自以为得计,直直望着白玉台上得两座金棺,眼神亮如恶狼,“老大,我们好容易活着进来了,如果不带走,只会烂在地底下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莫离一把将那人推搡了回去,厉叱:“说了不许动,就不许动!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人被推到一支巨大的珊瑚树上,嗑啦啦压断了一枝。莫离沉下脸,绕着密室走了一圈,望着那些忙碌搬运的盗宝者,扬声:“现在我重复一遍卡洛蒙家族的三戒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,死去的兄弟,和活着的一样平均地享有所有财富!

        “二,不许惊动死者,严禁开棺取宝、损坏遗体!

        “三,无法带走的东西,一律原地保留,不许破坏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家听见了没有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!”盗宝者们轰然答应,一边训练有素地快速搜集着珍宝,分门别类地装入各个革囊——一袋是宝石明珠,一袋是金银器皿,一袋用来装珊瑚树,其余的袋子里装着各类杂物:字画,古镜,宝剑……等等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 能进入大帝陵墓陪葬的,每一件都是价值巨万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收获之丰富,只怕要超过百年来的任何一次行动吧?所有盗宝者眼里都压抑不住狂喜的光,手足迅捷,将一捧捧宝石金沙放入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却不见那个被派出去查看的盗宝者已经悄然返回,在九叔耳畔低声回禀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除了那个鲛人,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享殿?”九叔有点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属下也没跟到那里——只是从第二玄室听外头有两个声音,是方才的那个鲛人和另一个陌生女子。”那个盗宝者低声禀告。但不知为何,他眼里却有一种惊恐的神色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叔微怒:“你为何不跟过去查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禀大人……因为、因为……索道断了!”盗宝者眼里的惊恐终于完全显露出来,一下子跪下去,颤声回答,“那条架在红莲血池上的长索,被人斩断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!”九叔大惊,止不住的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他自然不会忘记进来之前,一行人在那条裂渊之前吃了多少苦头。最后全靠着少主识破机关、以玉弓射中机簧,才打开了这条索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索道被人斩断,无疑于断绝了唯一的通路!

        最后那句话也被所有盗宝者听到,那些疯狂收拾珍宝的人忽地一呆,手脚停滞了下来,面面相觑,仿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眼里陡然有压抑不住的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看看!大家快去看看!”莫离也慌了,抱着昏迷的音格尔站起来。所有盗宝者背起了打包好的东西,争先恐后的朝着甬道外头跑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闪闪迟疑了一下,看到莫离已带着音格尔离去,不由得也紧紧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,是谁斩断了那条索道?”光线随着闪闪的离去而迅速黯淡,那笙站在黑暗里,也有点发呆,抱紧了手中的石匣,感觉里头的断足安静得出奇,“是苏摩么?那个家伙……一向喜怒无常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的他,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吧?”西京却是断然否定,望向黑暗的前方,“我们也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享殿里的,果然是苏摩和另一个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追上了那个意欲逃离的女子,苏摩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手指一勾,离珠便被拖了回来。细细的丝线勒着脖子,将她从墓室出口扯回来,她拼命挣扎,美丽的脸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索道是你斩断的吧?”苏摩望着那张脸,漠然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嘿……”离珠在他脚下喘息,手里却还抓着一顶金冠——那分明是九嶷王的冠冕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是有意落在他们一行后头,趁机从尸体上取得了这件信物!

        “究竟为何?”苏摩蹙眉,本想一勾手切下她的头颅,然而却有些诧异,忍不住问,“你已完成使命——将信物带回去,九嶷那个老世子继了王位,自然会还你自由之身,又何苦再多此一举?莫非你不想看到盗宝者洗劫陵墓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!”离珠忽然仰头大笑起来,眼神闪亮,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享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才不管那些粗陋的强盗!”她捂着咽喉上出血的伤口,喘息着坐起,在地上恨恨望着傀儡师,眼里慢慢浮出一种疯狂的嫉恨,“我要你死!我只要你死!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伸出手,虚空里往苏摩脸上一抓,美艳的脸上充斥了狂悍的杀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凭什么!凭什么你有这样的美貌!……我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狂怒的女子,连苏摩都有点愣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娇弱的女子在最后一刻痛下杀手,斩断唯一归路、将十数条人命统统断送在地底——这般毒辣手段,仅仅只为了这样的一个原因?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已经很美了。”他淡淡道,放松了手中的引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当然!”听得他的赞许,离珠再度大笑起来,回过手极度自恋地抚摩着自己的脸颊,眼神却是复杂无比,喃喃,“我当然美貌……你知道为了得来这样的美貌,要付出多少代价么?是整整四代人畜生一样被配对、驯养调教,才得来的这副容貌!”

        苏摩一震,却没有说话,缓缓松开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离珠抚摩着脸,忽然间声音呜咽起来:“我的父母,祖父母,曾祖父母……他们都是从云荒各地买过来的奴隶,因为容貌出众被挑选出来,勒令结成夫妻,以便生下更美貌的孩子——我的父母是亲兄妹,因为要保持最美丽的血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整整四代人啊……到了这一代,我终于被所有人都称为云荒上最美的人!”离珠回过手,急速地摸索着自己颈部的伤口,眼里的愤怒如火燃烧:“可是……你居然敢比我更美丽!你凭什么!你怎么敢践踏我们四代人一生的努力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弄伤我完美的肌肤!我用了多少功夫,才让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完美无暇……你居然弄伤了我!我要杀了你……我要杀了你!这个云荒上,最美丽的只能是我!你这个下贱的鲛人,怎么敢!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鲛人的对手,只是愤怒地挥舞着手,忽地冲过去,伸出尖利的指甲去抓苏摩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摩没有躲避,任凭她一手抓下。血从他眼睑底下流出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那清晰而深刻的五道血痕,离珠也有些意外地呆住了,仿佛是不能相信短短一瞬间最美的东西就毁灭在自己手下。随即,却扬着十指,快意地狂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笑着笑着,她的眼神凝滞了,震惊莫名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消失了!就在短短的刹那,苏摩脸上的伤痕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!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你拥有无人能比拟、也无人能摧毁的美?!天啊……”她哑口无言地望着面前这张仿佛具有魔力的脸,步步后退,以为这个傀儡师会挥手斩杀自己于刹那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等她抬起头,却只看到那双眼里深切的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 离珠愕然望着苏摩,忽然间觉得他碧色的眼睛是如此空茫而沉郁,一眼望过去就再也离不开——只是刹那,她的心神就完全沉下来了,再也没有片刻前的浮躁和狂怒。她忘记了害怕,也忘记了愤怒,只是怔怔望着那一双眼睛,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碧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袭的奴隶啊,“她听到苏摩嘴里吐出了短促的话,低沉而悲悯,“你的心死了么?你不是为美貌而活着的……你应该有自己的梦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茫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人,感觉他声音里有某种力量正一分分的侵入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梦想……?”她喃喃,茫然道,“我的梦想……只是做云荒最美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世上,美貌只是取祸之源,被人利用的工具。”苏摩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这个女子的美是极其罕见的,但她身上流的血也极其复杂,混和了中州人、西荒牧民、鲛人、甚至冰族的血……但是,每一代先人,都在血里沉积下了怨恨。对美的无止境的追求,成了蒙蔽她心智的毒咒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到了如今,失落的她才会走入那样疯狂的境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而且你错了,我并不是云荒上最美的人——”苏摩轻轻叹息,摇了摇头,“真正的美丽并不是皮相,而是内心里散发出的光芒。有个人,她才是云荒上最美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外人如何称许美貌,然而终其一生,他都无法直视那个纯白的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白塔顶上独居少女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光芒,即使在他无法看见东西的时候,都能感觉到。那才是真正的美丽。一生里,他都在那样由内而外的光中自惭形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这样好看。可是,我却看到你痴迷于那个容色普通的白族女人……”离珠的眼光始终未能离开苏摩的脸,神思恍惚地喃喃,伸出手,仿佛是想去触摸那天神一般的脸,“苏摩?……我听说过你的名字……百年前的堕天后……你、你心里的怨恨,已经消散了么?这样……就能更美丽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希望你也能。”苏摩望着那个女子,低声,“因为,我们都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语毕,他闪电般地伸出手,单指点在离珠的眉心!

        一种汹涌的灵力透入,直冲向沉积黑暗的内心,离珠只来得及低低叫了一声,便失去了知觉,委顿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摩缓缓收指,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子,转身走出了地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来应该杀了这个敢对自己不利的女人,但最终却还是放过了她。因为他们都是同样在被侮辱被损害中长大的、满怀仇恨的奴隶。受尽了践踏,心里积累起无法消除的”恶”,仿佛猛兽收爪咬牙,一等时机到来便疯狂地、不顾一切地想报复所有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因为仇恨而活下去,因为仇恨而奋斗。他们走出的每一步路、都带着极其自负而自卑的扭曲脚印。这样的一条路,又是怎样的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,人的一生不应该仅仅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已经犯过错,于今再也不能回头——只希望别人,再也不要重蹈他的覆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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